随灵赋性，梦笔生花 —— 范勉草书序文

2017-05-04 17:31北京都市网 www.bjdsw.com.cn

仰昆仑之丘虚，接颠狂之余续，承金茎之玉露，烹小鲜于江东。惊涛浩淼，世事风流。随灵赋性，梦笔生花。纳百川以海涵，吞万里而天阔。披襟岸帻，乘风以啸：问千载孰接，四方我瞻。

范勔，通州人也。大宋名臣范文正公之后、通州宿儒范伯子（当世）之玄孙、目今艺坛祭尊十翼范曾先生之侄。幼秉家学，醉心书道。追雄浑之余烈，不舍昼夜；虽喑焉而无闻，渊然有容。瞋然伉健，满目奇崛之气。其性也狂狷，其质也颠伟。才锋隽出，有《范勉草书》、《神游呓语》行世，莹莹乎范氏文脉第十四代薪火犹存焉。

我居大堡礁，勔住长江尾。小子与其相识于络，相知于聊，相约相忘于江湖。迄未谋面，然月旦古今，臧否人物，往往若合一契，疋趣风生。

勔老兄，江东慷慨悲歌之士也，娴于文，精于书，谙于射，尤喜敲诗论道，言辞明峻，与余声气相和有年矣。予以为，当今世态，克当素月分辉、明河共影者惟师曾偕勔兄耳。余羁旅异域，他乡孤寂，某日画余，涂鸦自遣，欲求“屋漏”之意，辄失其形。逡巡之际，越洋质诸范子，则对曰：君亦知《尔雅》之《释宫》乎？室之西北隅谓之屋漏也。古者屋北设床，因西北角开以天窗，光影由此漏入，故称“屋漏”。“痕”者，“影”也。曩者“影”与“景”通，而景者，则日光也。“屋漏痕”当示光束无误。此亦与姜夔《续书谱》释义相吻：“屋漏痕者，欲其无起止之迹”云耳。此说乃不失颜、怀论草之本意，可谓一箭中的，复何疑之有！

噫吁嘻，我知之矣！古今世俗望文生义，讹讹相因，咸谓“屋漏痕”即漏雨败垣之迹，陋者胶柱鼓瑟，徒然描摹雨漏之状，以为得之矣。而总览怀素遗墨，走笔绵绵不绝，起止不定，断无扭捏“漏雨”之“痕”。复有“壁坼”之论，正极言运毫之自然耳，非欲书者摹其形也。坼之在壁固非人力之强为，所以自然。而笔底之自然乃言顺乎美之法则乘势而运，非刻意颤抖造作之丑书也。或问：自然抖可乎？曰：非抖不足以言“美”者，有俟中风后可也。

又一日烹茶读书，甚异前人行文自右而左，或谓竹简编册如此，意寓尊右，古人果如是乎？询之于勔。对曰：“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” 耶？古谓左右，当以坐北面南而论，东为左，西为右。华夏江河大势，西出而东奔，自然西高而东低，右上而左下。古人崇上崇天，最高者称皇上、天子而非皇下、地子即可窥一斑。自上而下行文固不待言，自右而左则尊天也，尊上也。“天上来”当示右边来也，右即上，上则天，不尊右而何为？！予闻勔言，唯颔首而已，讵有他哉！

或曰：“文以载道，书以达意。”古论诸体，唯草法最难亦最奇。疏风邪雨，满纸云烟，纵横捭阖，跌宕腾挪。状大水之山推，若神龙之出没。展观勔草，则芝兰相继，棠棣载华，大可径寻，细不容发。铁画银钩之间，如骐骥奔突，江海扬波。落落乎熊虎踞于山岳，纤纤然鸥燕追而差池。或穹窿恢廓，或栉比针裂，或砥平绳直，或蜿蜒迢递。修短随化，斑驳成章。其磥落胜状，不一而足。丁酉吉春，勔示所书《离骚》《秋兴》影迹于屏，余大喜。熟诵《离骚》，固范氏之家常，勔则手泐其纹，倾万古孤愤而一寄于书。史迁读骚，赞屈子之志；范勔书骚，追灵均之风。提按之间，气爽才丰；锥划之余，忧前乐后。

噫！文心书骚，风雅自在，人焉廋哉！（作者：师曾林军）

范勉书《离骚经局部》

范勉，男，生于1957年。出身自南通范氏诗文世家和革命家庭。共和国诞生前，父母均为中共地下党员。从小在四百年老宅里，朝夕聆听祖父母范子愚、缪镜心的教诲。叔父范曾偶尔返里也辅以耳提面命，授以楷隶，获益良多。出生之年，父亲被“任命”为右派，打入“派”中工作多年，右派消灭后回到党内，在地下又重新过上了组织生活。范勉中学毕业即学会不排队（插队），接受贫困农民的再教育。数年后从田里毕业进入工厂。期间于书法、诗文类迄未中断研习，无师自习获得大学文凭。有《范勉草书》、《神游呓语》等行世。作品先后载于《光明日报》、《中华文华》、《荣宝斋》、《南通日报》等。现任“南通范氏诗文世家陈列馆”总编撰。